雨白：
欢迎来到投资ABC，这是我们的第一期。对于像我这样的非专业投资者，我相信很多人可能都有类似的疑问，在市场里，投资风格、流派很多，种类也很多，可能我买基金，你买加密货币，大家的策略以及关注的标的都不一样。那在投资里边有没有一些放之四海皆准的公理呢？

陈鹏：
确实是有的。今天这一期，想分享一个投资中的ABC公式，帮助你在投资不同资产类别、标的时能够做出更好的判断。

这个公式的来源其实也很有意思。在 2008 年金融危机之前，对冲基金在美国非常火，很多人都觉得对冲基金不会赔钱。结果金融危机一来， 2008 年标普500 亏了将近 37%[1]。即便这样，大家认为对冲基金肯定能对冲掉风险，不会赔钱或者甚至会赚钱。没想到，整个对冲基金行业平均赔了将近 20%。因此，金融危机之后，我跟我的业界导师 Roger Ibbotson，他是耶鲁的一位教授，想写一篇文章，解释对冲基金它的收益和风险是从哪里来的。最后，文章的题目就叫《对冲基金的ABC》[2]。这就是我和 ABC 最初的交集。

雨白：
那具体来说，ABC代表什么呢？

陈鹏：
简单来讲，我们看任何一个投资标的和任何一个资产类别，它的收益都可以被分解成 「A + B - C」。 那 A 是什么呢？ A 就是我们金融界俗称的 Alpha，又广泛地被称作超额收益。

雨白：
就是类似于全班平均分是 60 分，你考了 70 分，那多出来的 10 分就是你的超额收益，对吧？

陈鹏：
是的，就是你的投资比市场平均水平高出多少，高出的这个部分就是超额收益。当然有的时候，你的投资表现不好，也可能会低于市场平均水平，那这个时候，你的超额收益就是负的。

雨白：
就是你看自己拿了 70 分感觉挺好，结果全班平均分是 85 分，那你心情肯定也好不起来。

陈鹏：
不好。是的，所以这个是 A，那 B 就是市场平均水平，也就是我们经常能听到的 Beta。C，对应的是英文里的Cost，费用，也就是我们的投资成本。

雨白：
我觉得聪明的朋友听了之后立刻就能明白这个公式的简洁好用，不管我们投资什么种类的资产，以及不管是什么样的流派，什么样的策略，其实这个 「A + B - C」 都可以应用在我们的投资上，帮助我们更好地算出收益来源和我们所承担的风险。

陈鹏：
这里再加一句，我们为什么要把它分成 A、 B 和 C？因为这三者带来的收益和风险属性是不一样。

雨白：
这个怎么理解呢？

陈鹏：
先拿 C 来讲，一般来说，你在投资之前就可以知道你的成本是多少。比如说，你投资某支股票基金，它的管理费就是 1.5%，申购费我们假设说是 2%，那它可能还有一些托管费，等等，这些是完全能算出来的，不确定性也比较小。如果你决定了去投某支基金或某一类基金的话，你就相对容易地对比这些基金的成本，因为成本越高，收益也就越少。

雨白：
但是可能很多人会说，包括我最开始投资的时候也会有这个想法，既然我都搞投资了，我应该格局大一点。比如说我投资基金，如果这个基金带给我的预期收益比较高，那这一点费用我也没必要放在眼里，只要能覆盖这些费用就好。包括我们也会看到一些投资者，随着他可投资金额的增加，他会觉得我能买私募就绝对不买公募，能买门槛高的就绝对不买门槛低的。他会觉得管理费收得越多的，能力肯定有所保证。

陈鹏：
确实有一些投资者会这样想。但是，之前在海外也好，在国内也好，我们做了很多年的研究，结果显示，其实费用和基金最后带来的业绩基本上是没有相关的。以基金投资为例，基本上，对我们绝大部分投资者来讲，基金费用越高，它未来的收益其实是越低的。

在消费上，我们常说「一分钱一分货」，但这在基金投资中是不太成立的。当然，在后面的节目里，我会讲每一个不同的资产类别以及投资标的，有一些标的里确实是一分钱一分货，但是在大部分的标的里面，省下来的钱就是你的钱了。

与此同时，我们讨论的投资成本，更多是在同一个资产类别，甚至是同一个管理人，甚至同一支基金，你发现在不同的渠道买，费用会有一些区别。我们不是说，拿货币基金的投资收益和私募的投资收益去做对比，这样跨资产类别的对比就没有意义了。

雨白：
那我可不可以得出两个结论：第一，在同一资产类别里，我们应该去努力找到费率最低的投资标的；第二，费用的高低和最后的收益大小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。

陈鹏：
没错，首先，在 A 和 B 相对可控或者是类似的情况下，把 C 这个投资成本降到最低；其次，在同一个类别或者大类里面，实际上不但没有正相关，它往往还是个负相关。比如说，雨白管理的某支基金，在银行卖的时候是一个费率，互联网上卖是另外一个费率。同样的产品，当然要选费率低的。

雨白：
之前陈博士给我举了一个例子，让我一下子明白费率这个事的重要性。这就好比大家都在比赛跑步，由于我的费率高，所以，我一起步我就比别人落后好几个身位，甚至可以说是从起跑线后几米开始起跑。

陈鹏：
谁的费率高，谁就要更努力赚钱，这样才能把这个费率打平。

还有一点很重要，那就是市场是不确定的。在起跑之前，我们不知道谁会跑得好，我们不知道前面是平路，坡道还是水沟，我们也不知道哪个运动员的身体状况更好。

如果我们知道前面是一马平川，那我们肯定乐意多付点钱给这个平地上跑得快的，对不对？比如博尔特，那就是一分钱一分货。但是如果今天让博尔特越野跑或者跨栏跑，那他不一定能行。这就是市场的不确定性。但如果要是同一个类别的来讲，那我们基本上还是要选费率低的。

雨白：
所以，作为普通投资者，我们对待投资成本还是应该非常地精打细算，能省一分是一分。

陈鹏：
还有一个俗语说得好，羊毛出在羊身上。我成本高了，我的收益 100% 会比其他人低。

雨白：
大部分情况下，C（成本）相关的信息都是明牌告诉你的。所以，在投资之前一定要帮自己算这笔账，不管你的预期收益有多高，你都要把这个C（成本）减掉。而且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，万一收益无法满足你的预期，再叠加这个成本，你是否能够承受？一定要掂量掂量。

陈鹏：
另一个知道成本的好处是，你这个基金经理或者给你推荐的这个理财顾问，他是怎么样去赚钱的？因为他的钱是你付出来。羊毛出在羊身上，然后进一步它跟你的利益是不是一致的。

雨白：
简单举例，他拿的这个钱是你基金交易的钱，还是从管理费里出的钱？是你赚钱了他才能赚钱，还是你频繁交易才能赚钱？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模式。

陈鹏：
有的基金规模大了，但是，规模大了，背的这个包袱也大了。

假如博尔特背 20 斤没问题，还可以跑赢别人，但一旦加到 200 斤、2000 斤，那就不行了。有的时候，我们看到资产管理就是这样：这个赛道很窄，（管钱的人）又背了一个巨大的大包袱，别说跑步了，连走路都喘。

所以说，这种情况下，我们要看它的利益是从哪里来的？又花到哪里去了？（管钱的人）是不是为了他的利益最大化？有时候，虽然他是很强的基金经理，但要是他背了一个 2000 斤的大包袱，那我们就要避免这些情况。

雨白：
可能还有一些人会说，我算不明白，我数学不好，要算成本也不知道从哪儿算起。

那一方面，如果你是在网上购买，它写得还是比较清晰的。另外，你可以看产品说明书。

另一方面，如果你是从理财经理、客户经理那里被推荐的，你就可以反问他，让他帮你把这个费用算清楚，这是必须的。如果对方说不清楚，那你想是不是对他的信任度应该打个问号？

陈鹏：
我做任何一个投资，都会先把成本搞清楚。我的费用是什么？我到底付了多少钱？付给了谁？他是怎么赚钱的？如果他讲不清楚，在我这儿的信任度一定会降低的。

雨白：
对，包括我刚开始投资的时候也会有一个误区，会觉得我一开始投的钱很少，我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，只有钱人他们才会把成本算得特别明白。

陈鹏：
不是这样的，一般来讲，钱越多，他的成本会越低，因为他会给大户一些折扣。类似于你经常去一家店消费，他就会给你个折扣。所以说，钱越少的时候，你越要好好地看看成本。

雨白：
我们前面讲了成本的重要性，那我们该怎么看呢？我们投资前就可以完全算清楚吗？还是说，有一些隐性的部分是我们很难控制的？

陈鹏：
这个问题非常好。其实，成本它是分显性和隐性的。

显性成本是很明确的，你买之前基本上就能弄得非常明白，基金销售公司、托管公司会告诉你一个数。另一种成本是隐性成本，隐性成本是由这支基金的管理风格、规模以及其他因素决定的，这些因素不能在你买之前完完全全地测算到，但八九不离十。

雨白：
那怎么算？

陈鹏：
比如说，有一支基金过去几年的换手率大概在 2000%，这也就是说，它每一年大概换手 20 次，那每一次平均的持有时间大概是 2 到 3 周。

雨白：
这样的话，对于每一家公司，这个基金经理可能平均只持有 2 到 3 周，就把手上的公司卖掉换新的。

陈鹏：
对的，那这样的话，我们已知的交易成本，乘以换手率，就可以大概算出来它一年的交易成本了。

雨白：
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，交易成本肯定是我们来承担。

陈鹏：
对，从收益里出，或者是从基金里出。那这样的话，隐性的交易成本大概是 9% 到 10%，那这个成本就很高了。但是，对个人投资者来说，要计算具体的数目可能会有一些难度，但是，你可以做到的是，当你看到一个换手率很高的基金，就要想象有个铃铛作响，叮叮叮叮。

雨白：
怎么看这个换手率高还是不高？

陈鹏：
可以看他过往的报告。一般来讲，如果他一直强调自己是长期投资人、做价值投资之类的，那每年换手一两次算是正常吧。

但是，如果你换手 20 次，那就已经是非常高了，不管他有没有能力，就像我们刚才举那个例子，假设这个基金是跑 100 米的博尔特，他换手 20 次的时候，就等于他退后了 20 米。他要想赢，那对他的要求就要相当高了。

雨白：
而且，一点闪失都不能有。

陈鹏：
而且，我们对前方的赛道也不清楚，它是平坦，还是有一些丘陵，还是要跨栏，等等，我们都不知道。我们只知道「博尔特」很厉害，买它的「必要前提」是接受「他」往后退了 20 米。

雨白：
对，在我们认为未来无法预测的情况下，我们其实没有必要给人为地给自己设置一些障碍。

陈鹏：
没错。假如说，在相同条件下，还有比博尔特差一点的选手，但他表现比较稳健。

雨白：
可能只往后退后了 3 米。

陈鹏：
当你考虑成本的时候，你就可以有一个新角度：假如你买到了这个像「博尔特」一样的基金，在非常完美的情况下，它的业绩能跑赢所有人，但现在他已经退后了 20 米，而另一个基金相当于只退后了 3 米，那是不是退后 3 米的这位更好，对不对？

还有另外一个角度：这个「博尔特」是很厉害，但是，之所以他退后这么多，还不是因为他赚到了管理费。你为他的能力付费了，但他的能力首先让他自己赚到了钱，并没有为基民赚到钱。

雨白：
所以，这个相当于就是博尔特参加这个比赛，如果他参赛前就把奖金收到囊中，那他跑成什么样就不重要了。

陈鹏：
对，有点这个意思。还有一个例子，就是我们刚才讲的。比如说，当这个基金规模很大的时候，特别是主动管理基金，它的隐性成本也会很高。但是今天我们强调成本就是显性，隐性作为一个投资人来讲，你第一个 100% 要搞清楚的是显性成本，这个没有理由不搞清楚。

关于隐性成本那部分，我们慢慢再通过未来的播客展开。

雨白：
这一期，我们一起重新理解了该如何看待投资成本。下一期，我们会接着讲一讲投资收益及风险中相对来说

没那么确定的部分，也就是 Beta（市场平均收益），我们该怎么看和怎么算。我们下一期再见。

✒️注释

[1] 如需查看标普500的历年回报，可以参考纽约大学的公开网页，每年持续更新中。

[2] 陈鹏博士和导师一起写的论文《对冲基金的ABC》，可以点击这里下载

🎨看图学投资

关于基金投资中的费用，我们的「有理有据」小分队创作了一份简单易懂的漫画，欢迎点击这里查看哦～

🎺 创作团队

制作 有知有行
嘉宾 陈鹏博士
主持 雨白
后期 柯霖
设计 港港 耳总

📁 往期回顾

投资ABC · 第 0 期 那些早就该懂的基础，我们一起在《投资ABC》搞明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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